車子一路開進了N市的老城區。

這一帶有著N市為數不多但保存完好的洋樓, 粉墻黛瓦，臨水而建。江星辰把車子在河邊找了個車位停下，牽著初音步行穿過那彎彎的小拱橋到對岸去。

沿途的白墻上的綴滿了鮮妍的粉色薔薇, 香氣撲鼻, 河水潺緩地在耳畔流淌，時間到這裏好像都變得慢了。

那些白墻盡頭是有門的, 初音後知後覺地發現那門頭上寫著兩個字：沈宅。

江星辰的媽媽姓沈, 她是知道的。

這哪裏是蹭飯，分明是見家長的節奏。

初音在他敲門前，說：“江星辰, 我們就這樣來有點不好吧？”

他垂眉好整以暇地笑了一瞬，“怎麽不好？”

初音：“好歹應該帶點禮物。”

江星辰覺得小姑娘說的在理, 又牽著她到對面買了些東西才又回來。

暗紅的門應聲而開——

宅子比想象的還要大, 純中式的設計, 翠竹掩映, 廊榭相連。

庭院裏引了活水進來，有一方不大的池塘，長著滿滿一池子荷花, 風過卷著那田田的葉子來回翻卷, 陣陣清香撲鼻。

架在池塘邊上有個水榭, 有人在那裏下棋——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、還有個風姿綽約旗袍美女。

走近了才認出那穿著旗袍的是江星辰的媽媽。

棋局已定, 江星辰一路挽著初音, 到邊上叫人。

初音有些緊張，非常有禮貌地跟在他後面喊人。

沈星見了初音非常開心, 握著她的手笑了一瞬：“我沒記錯的話，你是小初音。”

初音點頭，她們見過, 幾年前在醫院的那次。

和那次見面的感受不一樣，沈星的氣質變化了很多，退去了戾氣，變得非常明媚耀眼，一點也不像上了年紀的女人。她把初音往前牽了一步，向沈炎之介紹：“喏，我相中的兒媳婦。”

沈炎之朝初音點了下頭。

眼看初音耳根有點冒紅，江星辰適時把小姑娘的手搶回來握住，輕咳一聲：“媽，你們等會兒再說這些，先弄點吃的。”

沈星白了他一眼：“臭小子，你帶我兒媳婦過來不知道提前打招呼麽？”

江星辰笑：“本來想掐著點過來蹭飯的，誰知道你們今天吃得那麽早。”

沈星很快起身去了廚房，江星辰坐下來陪沈炎之下棋。

初音要進廚房幫忙，被沈星塞了一大盤水蜜桃出去：“吃點桃子，飯好了叫你們。”

初音把桃子端過來的，放在一旁的石凳上，自己則非常安靜地在江星辰邊上站了一會兒。

沈炎之正在思索怎麽走棋，視線凝著滿盤的棋一動不動。

江星辰悄悄捉了初音的手指，握在手心裏一根根揉捏把玩。

小姑娘的手又軟又白，非常可愛。

初音有點窘，想把手抽回來，他卻不讓。

初音拼命朝他使眼色，江星辰沒松手，只是把她的手捏著藏到了桌子下面，下秒朝著沈炎之笑：“外公，要不吃個桃子歇會兒？”

沈炎之聞言，放下棋子，踱著步子站了起來：“桃子不吃了，我去睡個午覺，外孫媳婦，你替我接著下，記住不能輸。”

初音想說不會下，江星辰卻適時張開手指，把她的手指嵌進去夾了一下。

老爺子已經在一瞬間走遠了。

初音小聲說：“我不會下棋啊，一會你外公會不會過來檢查？”

江星辰松開她，隨手剝了個大桃子遞過來，笑：“沒事，哥哥幫你作弊。”

事實上，勝負已分，老爺子是發現輸了棋，故意溜的。

水榭雖然有著穿堂風的設計，但過了中午還是熱。

江星辰牽著初音往裏面走，沿途的每個屋子的陳設都非常好看。

只是宅子很大，人卻不多，古樸幹凈。

初音想到了李梅，“外婆為什麽不住這裏？”

江星辰：“她嫌這裏沒有煙火氣，年輕的時候兩個人掐得厲害，兒女結婚後，他們就幹脆分開住了。”

有間屋子，掛了滿滿一墻的老照片。

初音經過那裏時故意放慢了步子，有點舍不得走。

江星辰挑眉笑了下：“想研究研究？”

小姑娘的眼睛一瞬亮了：“這裏面有你嗎？”

江星辰：“有幾張，不過需要你找找。”

初音聞言，垂眉一張一張地研究那些照片。不得不承認，從李梅和沈炎之開始，他們家的顏值各個都在線。

初音好不容易找到一張照片指過去，江星辰搖了下頭：“這是我小舅。”

小姑娘臉上失落的神色有點明顯，江星辰勾唇提醒：“我應該被我抱在手上的。”

抱在手上的？

沈星的照片是比較好辨認的，初音終於找到了那張照片。

可惜江星辰不是照片的主角，拍得非常模糊，但是背景初音認得，那是李梅家的小院子。

好吧，雖然沒有看到正臉，也算有了個安慰，李梅家她小時候常去玩。

江星辰適時提醒：“應該還有張10歲的照片。”

十歲的江星辰吶，應該非常可愛，可是初音把所有符合條件的都指認了一遍，都不是他。

禁不住有點小沮喪……

江星辰清咳一聲，指尖在一張照片上點了下——

那是一張自行車的特寫，他在邊上露了頭搶了鏡，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註意。這張照片的像素還可以，和她想的一樣，十歲的江星辰是個眉眼清俊的小帥哥。她禁不止掏出手機，指尖放大將他拍了進去。

那張照片周圍放了差不多背景的好幾張照片，初音問：“怎麽沒拍張好點的？”

“剛好拍到我沒有膠卷了，後來補了膠卷回來，我和秦讓打架掉水裏了，只有這張照片裏有我，他們就留下了。”

還有這樣的往事，初音笑：“那你們後來誰打贏了？”

江星辰撇嘴：“小孩，打架是不對的。”

初音挑挑眉：“你還沒說最後怎麽樣了呢？”

江星辰笑得一臉得意：“那必須是我贏了。”

贏是贏了，卻被沈星狠狠揍了一頓。

沈星的飯已經做好了，過來敲門，初音把視線收回來，跟著江星辰出去。

她做的菜，樣數不多，但搭配精致，看著很可口。

江星辰往初音夾了一筷菜，對初音說：“我從小到大，我媽下廚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，我覺得不一定好吃，你少吃點，晚上讓這裏的廚師做。”

沈星笑罵了一句“臭小子”，轉臉對初音說：“別聽他瞎說，我烹飪考過證書的。”

江星辰靠在椅子背上，懶懶地揚了下眉毛：“您是考了證，但多年不操作，技術肯定生疏了。”

沈星懶得理他。

初音嘗了下，味道很好，朝她豎了個大拇指。

江星辰無奈嘆氣：“小孩，你胳膊肘怎麽往外拐啊？”

沈星在自家兒子耳朵上擰了一把：“什麽叫往外拐？”

江星辰嘖了下嘴：“算了，她肯定是給您保留了點面子，我要是您，就把你那些值錢玩意拿出來送送。”

“還真有，等著。”沈星笑著出去了。

江星辰低頭吃了大半盆排骨。

初音小聲問：“你剛不是說不好吃麽？”

江星辰又添了一碗飯：“那是故意氣她，你想我多慘啊，沾你的光才能吃上親媽做的一頓飯。”

沈星進門時正好聽到這句，笑了一瞬：“想吃我做飯，等你們以後結婚搬去和你們一起住。”

江星辰連忙舉手抗議：“得！千萬不要！”

沈星白了他一眼，“喊我去我都不去。”

江星辰眼尖，瞥見她懷裏抱著的兩個藍絨布盒子，接過來笑了一瞬：“我瞅瞅，沈女士，不值錢的可別送啊。”

沈星在他頭頂敲了一記，垂眉將兩個盒子打開了。

一個盒子裏放著枚玉吊墜，另一個盒子裏放著只手鐲，顏色和質地很像。

江星辰將兩樣東西拿在手裏對著光照了照，水頭很足。

沈星：“這是你周歲的時候，我找人做的，同一塊玉料上切下來的。手鐲裏的飄絮花和吊墜裏的連在一起，是一對百合花。”取意百年好合。

江星辰垂眉比了比，確實是一對：“這麽說還有我的份啊？”

沈星笑：“吊墜給你。”

江星辰一把捉了初音的手腕，握住她的指尖，輕輕一捏，青翠的玉鐲滑過她柔軟的手背，落在了她纖細瓷白的手腕上。

初音趕忙站起來道謝。

江星辰靠在那椅子背上，捏著初音的手，吊兒郎當地說：“沈女士，你是不是還少了紅包？”

沈星又笑著出去了一趟，江星辰隔著長廊喊：“我就這麽一個女朋友，包大點！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屋子裏一瞬恢覆了安靜，江星辰握過初音的手又看了幾眼，沈女士送的這個玉鐲，初音戴著大小正好，而且非常秀氣。

初音問：“江星辰，這會不會太貴重了？剛剛阿姨的意思，這可是給兒媳婦準備的。”

江星辰被小姑娘那種鄭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了，半晌偏頭靠過來，凝住她：“怎麽著，小孩，你還預備半路跑票？”

初音：“不啊。”

江星辰伸手在她鼻尖上點了點：“那就不貴重。”

很快他指尖勾過桌上那個放吊墜的盒子，放到初音手裏：“喏，你給我戴。”

初音：“你自己不能戴嗎？”

江星辰撇嘴，“你見過誰給自己戴定情信物的？”

初音：“……”

江星辰：“快點！”

她接過的那吊墜，江星辰配合著坐得端端正正的，初音指尖將那縷吊繩捋順，從他的頭發上套進去，然後垂眉將那紅線調到了合適的長度。

江星辰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手機，在她擡眉的一瞬，“哢擦”按了拍攝鍵。

她伏在他的肩頭，表情自然柔和，老式婚紗照裏常常會用這個姿勢來擺拍。

她楞怔的一瞬間，聽見江星辰在後面笑：“陳初音，蓋章畫押了啊，你以後可不能再跑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辰哥你媽家到底有多少錢？

辰哥：就是很多很多很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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